內容簡介
繼《腹語師的女兒》、《追光少年》、《冒牌機器人》……
金鼎獎、臺北國際書展大獎重量級作家 林滿秋 最新魔幻寫實小說
一個神祕的女孩,一段誠摯的情誼
喚醒他們守護家園的決心、揭發真相的勇氣!
這年夏天,「湖神」提著滿滿一箱許願銅板逃上岸,打亂了湖區居民的寧靜生活,戳破了人性貪婪的醜陋謊言……
葛容均(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專文導賞
金鼎獎、臺北國際書展大獎
獲獎作家 林滿秋 最新魔幻寫實小說
你曾把願望寫在神仙石上,丟進湖裡許願嗎?
如果有一天,任何人都得以一窺你的願望……
這年夏天,一個自稱是「湖神」的女孩,提著一箱布滿汙泥和青苔的銅板,希望入住十三歲女孩吉雅家經營的民宿。湖神不斷向吉雅和瑟月湖區的居民訴說湖水已遭汙染,因此她不得不逃上岸;然而每個人都不相信她的話。
瑟月湖區一向以山光水色、許願靈驗聞名,遊客蜂擁而至,只為了在湖中投下神仙石許願。但哪來這麼多天然的神仙石呢?更令人費解的是,湖底怎會積了一層不明的細沙?葬身湖底密道的骷髏又是誰……一樁樁詭異的懸案,接二連三擾亂了寧靜的湖區。
原本該來的雨季也遲到了,湖水漸漸乾涸,許多原本沉在湖心的神仙石暴露在龜裂的湖床上,村人過往為自己許下的願望,再也不是祕密……湖神、吉雅和其他湖區的孩子們,是否能揭發真相,改變這一切,保衛他們心愛的家園?
作者以日月潭乾涸危機為背景發想,藉由「湖神」一角,不僅帶入生態危機,同時召喚人們檢視不斷向湖中投擲神仙石許願的迷思行徑,還結合懸案與罪行,進而挑戰讀者與角色們的道德良知。──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葛容均
作者介紹
林滿秋
國內數一數二的重量級青少年小說家。目前旅居英國倫敦。曾四度榮獲金鼎獎。作品多元且題材多變,包括生活風格類散文、青少年與兒童小說、繪本……甚至跨界書寫。
持續關心臺灣與國際社會議題,目前已在「未來出版」出版:《冒牌機器人》、《蜂鳥與謊言》、《大象的孩子》、《來自監獄的信》、《黃洋裝的祕密》、《星空下的奇幻旅程:蜥蜴女孩&羊駝男孩》、《替身》、《追光少年》、《腹語師的女兒》、《勇敢向世界發聲:馬拉拉》、《追求和平的鋼蘭花:翁山蘇姬》、《不向命運屈服的科學巨星:霍金》、《堅持創新的夢想家:賈伯斯》等書。其中《冒牌機器人》榮獲臺北國際書展大獎兒童及青少年獎首獎,《星空下的奇幻旅程:蜥蜴女孩&羊駝男孩》榮獲金鼎獎最佳兒童及少年圖書獎,《腹語師的女兒》更已授出簡體中文、全球英文版權,深獲國內外讀者好評。
右耳(繪者)
沒辦法早起上班、沒辦法想清楚、沒辦法應付人際關係、沒辦法喝咖啡,有很多的沒辦法……可是,好險,可以靠畫畫生活。喜歡嘗試各種畫風,但不一定能駕馭。最近喜歡邊際模糊的風格。作品散見於報紙、書籍、雜誌……
目錄
自序 道 別
第一章 帶著銅板入住的女孩
第二章 湖神騎腳踏車兜風
第三章 許願後的惡作劇
第四章 啞巴魚和白色細沙
第五章 在湖灣聽到的祕密
第六章 每個人都有嫌疑
第七章 水下八點三公尺處
第八章 隨身包裡的字條
第九章 蒸餾水發揮了功用
第十章 隱藏在樹叢後的升降機
第十一章 隨風飄飛的身影
第十二章 證據就藏在湖心
第十三章 從我們身上碾過吧!
第十四章 手機裡的錄音檔
第十五章 她想住閣樓上那個房間
作品賞析 自稱與自以為是的考驗——好一部《那個叫湖神的女孩》! 葛容均
序/導讀
【得獎紀錄】
★重量級青少年小說家 林滿秋 繼《腹語師的女兒》、《追光少年》、《替身》、《星空下的奇幻旅程:蜥蜴女孩&羊駝男孩》、《黃洋裝的祕密》、《來自監獄的信》、《大象的孩子》、《蜂鳥與謊言》最新青少年成長小說
★作者曾四度榮獲金鼎獎,《星空下的奇幻旅程:蜥蜴女孩&羊駝男孩》即獲第四十一屆金鼎獎最佳兒童及少年圖書獎
★作者所著《冒牌機器人》獲2023第十六屆臺北國際書展大獎兒童及青少年獎首獎
★作者所著《腹語師的女兒》一書已售出簡體中文、全球英文版權,並列入英國里茲大學東方語文學院閱讀書目之一!
【賞析】
自稱與自以為是的考驗——好一部《那個叫湖神的女孩》!/葛容均(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好一位「那個叫湖神的女孩」哪!數屆金鼎獎作家林滿秋此次揮筆,便讓一個自稱是「湖神」的女孩如人間旅客般悠然步入作品首章中,頭戴草帽,身著水藍色洋裝,長髮及腰且還「夾雜著草根」,同時拖著一只皮箱和一副虛弱的軀體,就這麼既自然卻又充滿神祕感的出現在瑟月湖區、國小六年級女主角家中經營的民宿裡,再三懇請留宿,並強調無需其他,「有水就行了」。林滿秋正是成功塑造並巧妙憑藉著這個「湖神」女孩的出現與在場(甚至缺席:湖神出事了!)攪動有關瑟月湖及其村與村民的日常風雲,考驗著人之身而為人的信任、信念、良知與情義,促使日常中的不尋常浮出水面。
作者熟稔的展現魔幻寫實類的書寫技巧,無需奇幻國度或第二世界,瑟月湖區即為作品中的現實世界,而「湖神」一角便是魔幻寫實作品多所側重「現實生活中那不可思議(之人、事、物)」的體現,且直擊托爾金(J. R. R. Tolkien,英國作家,以《魔戒》聞名於世)強調欲體驗奇幻之核心條件:「相信」或「信念」;後二者總括來說皆可以托爾金一詞涵蓋之——belief。瑟月湖區的村民是否該相信、願意相信這個自稱湖神的女孩所言:瑟月湖水真的有問題!筆者欣賞作者藉由「湖神」之口,道出誠如:「表面清澈不代表水裡乾淨」(第一章)、「清澈並不等同乾淨,眼睛看到的現象也不一定是真的」(第三章),屢勸人類反思現實日常之「表象」與「真實」,何以為實,何為虛假?人們對於現實及日常又抱持著怎樣的心態、信念與視界?對於「湖神」本身和其所言的虛實界線被鬆動了。「習以為常的」不見得足以構成所有現實中的「真實」,而日常裡可能存在著超凡甚至古怪。倘若人們無法鬆動固著想法,而總抱持著「習慣成自然」以及盲目的「信以為真」甚至「信以為假」,此等狹隘目光與怠懶心態如何能夠發現更多,了悟更深(本作中相關神仙石真假部分即為一例)?這些皆可謂魔幻寫實類作品挑戰角色群與讀者們的相信和信念。
但若將閱讀重心全都落在「那個叫湖神」的女孩其身分真偽上,那便錯失了此作之深廣度。作者於本次創作中,以日月潭乾涸危機為背景發想,藉由「湖神」一角,不僅帶入生態危機,同時召喚人們檢視不斷向湖中投擲神仙石許願的迷思行徑,還結合懸案與罪行(是的,本作有屍體!)進而挑戰讀者與角色們的道德良知:要商機與表象的集體形象與內部和平(你不說,我不查,則大家相安無事,仍舊過著其樂融融、共賺黑心錢的日子),還是選擇以暴露所許之願的隱私以換取真相,迎回良心?
作家將這則道德難題拋給角色們,而筆者推薦教師們可將此問題帶進教室,讓讀者角色扮演並加以辯論,進行一場公民論壇與公民教育。孩子們,若你是村長,該如何處理用以許願之神仙石竟被投機分子製造成「黑心石」的問題,而這問題一旦被揭露,便會影響全村的形象甚至生計?那麼假若你是瑟月湖區的一分子,是否將這棘手問題交由大人們去傷腦筋?作為青少年、村民與公民,你是否要放棄發言的權利?尤甚者,你是否相信自己身為青少年能夠發揮的力量?
以上皆為閱讀此作之意義,筆者皆欣賞之,並驚喜看見臺灣作家如林滿秋能夠於單本小品中如此用心且細膩的穿針引線,將「現實生活中那不可思議」的湖神軸線,鑲嵌進更廣大又如此貼近我們生活的日常議題,且叩問人心,真是好一部《那個叫湖神的女孩》哪!
但令筆者最為欣賞的,是作家並不偏袒青少年,黑化成人,也就是說,林滿秋能夠在這樣一部兒少作品中,呈現各種各樣的青少年與成人,成人有好有壞,青少年亦會存有偏見、小心思及小惡意(如故意讓湖神落水等橋段),如此不偏不倚的刻畫青少年與成人才最為真實。特別是當「神仙石」為「黑心石」的風波一起,孩子們吵成一團,個個都想維護自己父母與家庭的形象,著實感動了我(因為感動了,便恕我無法再以「筆者」自稱)。
【自序】
道 別
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和好友去了日月潭。那年的雨水不多,日月潭的水位很低。
我們沿著湖岸散步,她突然停下腳步說道:「我小時候在這裡許過願。剛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湖水乾透了,說不定可以找到當時我許願的那顆石頭。」
我不假思索的說:「就算湖水乾透了,湖床這麼大,你怎麼知道哪顆是你當年的許願石?」
她答道:「我把願望刻在石頭上了。」
我好奇極了。「你怎會想到把願望刻在石頭上呢?」
她凝視著湖水,悠悠說道:「我以為這樣更可以表示我的真誠,願望更容易實現。」
我正想問她願望實現了沒,她又說:「湖水千萬不能乾透,否則我的願望就會曝光,那樣就糟糕了。」
有些願望可以公開,有些卻只能藏在心裡,我不敢問她許了什麼願望。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過了三十多年,日月潭經歷過幾次乾旱,幸好都沒有乾透,這件事也早已逐漸從我的記憶中淡去。
二○二○年爆發新冠疫情,我困居倫敦,和這位好友計劃要做的一些事情因為疫情阻撓只得延緩。我們在電話裡互相安慰,期許疫情早日過去。許多人在這惴惴不安的期間失去親友,而我也接到了她離世的噩耗。
隔年日月潭遭遇半世紀來最嚴峻的乾旱,我看到新聞時,那日與她日月潭畔的對話再度浮現腦海。幸好乾旱在夏天解除了,她的許願石依舊在湖底。
為了緬懷這段友情,我開始寫這個故事。
故事就是從那顆沉在湖底的石頭開啟,場景則是我們心目中的桃花源:瑟月湖坐落在群山之間,宛如一顆鑲嵌在山林中的藍寶石。春夏時分,大、小瑟山巍然聳立,襯著藍天、白雲,就像護衛著瑟月湖的兩條巨龍。源於大瑟山的瑟栗瀑布如萬馬奔騰,白色的水瀑從十多公尺高咆哮而下。當陽光照射在瀑面上,七彩霞光躍然跳動。深秋雨季,如火般的楓葉在雨水的滋潤下,嬌豔嫵媚;雨霧在山間漫舞,如夢似幻。到了冬日,覆蓋著白雪的山影倒映在湖中,宛如剛梳洗過般清亮。瑟月湖不僅美,還出產神仙石,用來許願特別靈。
我將她的名字隱藏在那片美麗的山水中,每當我敲打著鍵盤,往日的點滴便在心間縈繞。在我的創作路上,她始終是我最大的鼓舞者。每當我筆下萌發了新的故事,便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討論;初稿完成,她總是第一個閱讀,精彩之處她為我讚美,不妥之處,她真誠批判,並提出建議。
寫這個故事之前,我無法再與她討論;完稿後,她也讀不到了。今後的寫作之路,我得踽踽獨行。想到此,我竟覺得乏力,寫出的初稿也平淡乏味。
我只好先將稿子擱置一旁,放空自己。
那段時間,我腦海中總會浮現她行走在山林間、回頭對我微笑的畫面。那是疫情來臨前我們最後一次出遊,也是彼此生命中最後一次相伴前行。
她走得實在倉促,在現實生活中未能道別,那麼就在書中道別吧!
於是我重新回到故事裡,增添了一個自稱為湖神的少女。由於湖水汙染,她為了活命,提著一箱銅板上岸,住進一家民宿。在極度注重環保、以仙境著稱的湖區,自然沒有人相信湖神的話,暗地裡都視她為神經病,唯有民宿老闆的女兒吉雅真心待她。
湖神與吉雅在彼此的生命出現重大變故之際,發展出一段真摯的友情。孤兒阿淼也與湖神交會出一段生死與共的情誼。
此時,湖區經歷了前所未見的乾旱,每個人都渴望雨季降臨,吉雅卻陷入兩難。她既盼望早日獲降甘霖,又擔心湖水滿位後,湖神離她而去。湖神也處於天人交戰,再不下雨,她就會灰飛煙滅;然而一旦下了雨,阿淼父母的生死之謎就會繼續淹沒在湖底,而她也必須和吉雅分別。
就在他們愁苦、不安時,湖區降下大雨,瑟月湖的水位逐漸高漲。
離別的時刻終於到來。吉雅淚眼婆娑,目送湖神在煙雨中逐漸遠去;而我也在書寫中和已遠去的故人道別:願已在天國旅行的你,一切安好。
內文試閱
這是我上國中前的最後一個暑假。
我原本想利用這個夏天好好告別童年,不幸的是,爺爺六月中風了,爸爸為了照顧爺爺,再度動手整修老家,因此整個夏天必須經常往鎮上跑,我只好待在爸媽經營的民宿裡幫忙。
叮噹!
大門的鈴鐺隨著被推開的門清泠作響。我以最親切的口吻說了句:「歡迎光臨。」
一個女孩提著一只皮箱走了進來。
「我想住宿。」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聽起來像個孩子。
「請問你訂房了嗎?」我問。
「沒有。」她隨手摘下頭上的草帽,露出一張黝黑的臉,「我有很多錢,應該夠住四個月。如果不夠,住三個月也可以。」
「對不起,我們這家民宿九月底前都客滿了。」我以最客氣的口吻拒絕她。
這個女孩似乎跟我差不多大,瘦瘦高高的,一頭及腰的長髮糾結成團,還夾雜著草根,看樣子很久沒洗了;身上的水藍色洋裝沒怎麼剪裁,只在腰間繫了條綠色的草繩,腳上穿著一雙艾菲草編織的涼鞋。她看起來很落魄,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優雅的氣質。
「沒有房間也無所謂,只要有浴缸可以泡澡就行了,我照樣會付錢。」女孩立刻打開她的皮箱,裡頭裝滿了銅板。那些銅板顏色暗沉,有的還長了青苔。
媽媽剛整理完房間,正抱著一堆床單從樓上走下來,立刻被這女孩的舉動吸引了。
「你把撲滿裡的錢都挖出來了?」我吃驚的問。
「什麼是撲滿啊?」女孩皺著眉頭,隨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問我這些錢怎麼來的嗎?」
我點了點頭。
「這些錢都是人們許願時丟入瑟月湖裡的,反正他們不會撈回去,我就拿來用。」她說。
「在瑟月湖許願都是用神仙石,才不會用銅板呢!」我斜睨著她。真是撒謊也不打草稿。
「神仙石尚未對外公開前,人們都是用銅板許願。」女孩舔了舔嘴脣,似乎有點渴,「我知道不應該隨便拿人家的錢來用,但我是逼不得已的。」
「你身上沾著水草,該不會才剛從湖中撈錢上來吧?」
「天還沒亮,我就上岸了。」女孩說。
「你爸媽呢?」媽媽忍不住問。
「我沒有爸媽。」她說。
「其他親人呢?」媽媽又問。
女孩搖了搖頭,反問道:「難道沒有親戚就不可以住宿嗎?」
「不是的。」媽媽笑著回答:「是我們沒有房間了,對不起喔。」
「十月就是雨季了,到時每天都會下雨,又溼又冷的,你怎會想住那麼久?」我問。
「因為我沒地方去啊!」女孩眼中淚光閃爍,「請讓我留下來吧!我保證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很抱歉,我們真的沒有空房了。」媽媽再次拒絕。
我知道就算我們還有房間,媽媽也不會隨意收留一個蹺家的女孩。
「這樣啊……」女孩垂著頭,看起來很沮喪。
「往我們民宿右手邊走,還有三、四家民宿,你去那裡問問吧。」媽媽說。
「我問過了,他們也都客滿了。」女孩蹲下身,把皮箱關上。
她提著皮箱往門口走去,正準備推開門時,竟然暈倒了。
「你還好吧?」我和媽媽急忙跑過去。
女孩的臉色非常蒼白,我們將她攙扶到沙發上。
「你要是不介意,暫時在我們閣樓住一晚吧!」媽媽動了惻隱之心。
閣樓是我們堆放雜物的地方,媽媽計劃在雨季時重新裝修,這樣明年就可以多出兩個房間。
「我上去整理一下。」媽媽邊上樓邊說:「吉雅,你替她辦理入住手續。」
我將入住資料表遞給女孩。「請按照上面的要求填寫。」
女孩看都沒看就說:「我不太舒服,你幫我填吧。」
我只好按照資料表上的項目逐一詢問:「名字?」
「湖神。」她虛弱的說。
「你是說……你姓『胡』,名字叫『神』?」我看了她一眼,心想哪有人取這樣的名字。
「我是湖神。」她的聲音稍微大了些。
「別鬧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有點不耐煩了。
「我真的是湖神,天還沒亮就從瑟月湖上岸。」
「你說你是湖神?瑟月湖裡的神仙?」我斜睨著她,心想她已虛弱得站不起來了,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真的是湖神。」她語氣堅定得令人難以置疑。
「既然你是湖神,為什麼不待在湖裡?」我問。
「因為湖水不乾淨,不得不上岸。」
「瑟月湖比天空還藍,水清得看得見湖裡的魚,怎麼可能不乾淨?」
「表面清澈不代表水裡乾淨。」
「我天天在湖裡游泳,湖水乾不乾淨,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因為我住在湖裡,而你只是去游泳而已。」
「你什麼時候察覺到的?」我故意套她的話。
「從去年夏天開始,雨季時情況好多了,但雨季一結束,水質就又變壞了,而且一天比一天糟糕,還出現了奇怪的味道。我的靈氣因為不純淨的湖水而一點一滴流失,逼得我不得不逃上岸。」
「你要真的是湖神,就應該具有神力啊,怎麼可能因為湖水不乾淨而失去靈氣?況且能夠成為神的,至少得有幾千年、甚至幾萬年的修行,怎會像你一樣弱不禁風?如果你說你是湖仙,或是水裡的精靈,我或許還會相信。」
「神、仙、精靈,只不過是你們人類想出來的名詞。如果你覺得湖仙更有說服力,我不介意你叫我湖仙,反正只是一個名稱罷了。」
「那不只是名稱,還有階級、地位和能力之別,沒有高深的神力就不能稱神,否則會觸犯天規。」
「你又不是神,怎麼知道天規?」
這些其實是打電玩時吸收到的各路資訊,經她這麼一問,我一時啞口無言。幸好媽媽傳來訊息,說閣樓整理好了,要我帶女孩上去。
我想幫女孩提行李,才發現她除了那箱銅錢之外,什麼也沒帶。
「既然打算住上四個月,怎會沒帶行李?」我問。
「我顧著逃命,沒想那麼多。」
「就算逃命,也得帶些隨身衣物啊,你總不至於永遠都穿這件衣服吧?」
「雖然我逃上岸了,卻沒把握能適應岸上的生活。說不定幾天後我僅有的靈氣都消耗光了,就灰飛煙滅,哪還需要什麼衣物呢?」
灰飛煙滅!說得好像自己真的是神仙一樣!
「既然沒把握,你剛才為什麼說要住四個月?」我問。
「因為我希望自己可以撐到雨季結束。等到雨季來臨,大量的雨水稀釋了不乾淨的湖水,我的家又變純淨了,回去後就能修復靈氣。如果我的錢不夠住上四個月,必須在雨季結束前回去,湖水就算尚未恢復到原有的純度,但經過兩個月的大雨,水質應該略有改善,就算我回去後不能立刻修補靈氣,也不至於灰飛煙滅。」
她愈說愈荒誕,我不禁懷疑她精神有問題。
到了閣樓後,媽媽帶著歉意說:「你就暫時住一晚,我待會兒問問別家民宿,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地方住。」
女孩沒有理會媽媽。她趴在窗邊,以讚嘆的口吻說:「我從未看過瑟月湖的全貌,真美。」
瑟月湖坐落於海拔一千七百公尺的山區,湖形細長,兩端往南北延展。大、小瑟山環抱兩側,就像兩位頂天立地的漢子,守護著那池鑲嵌在山林中的綠水;瑟月湖也以清澈的水面,映照出大、小瑟山的英姿。到了冬天,當兩座山頭覆蓋著白雪,煙雨朦朧,宛如夢境,更是美得令人屏息。
「閣樓裡沒有床,今晚就委屈你睡在這張床墊上。」媽媽說。
「我不需要床,只要有浴缸就行了。」女孩的目光飄向那座擱置在牆邊的浴缸。那裡是預留用來修建浴室的位置,除了浴缸和水龍頭外,洗手臺、馬桶都還未安裝,就連門都沒有。
「那座浴缸還沒接上熱水,得麻煩你到樓下洗澡。廁所也在樓下。閣樓還沒整理好,今晚委屈你了。」媽媽再度致歉。
「我不需要熱水,有水就行了。」
「太好了。」媽媽點點頭,話鋒一轉,「對了,你的監護人住在哪兒?怎麼跟他聯絡呢?」
「什麼是監護人?」女孩問。
「簡單的說,就是未成年人的合法照顧者。你還未成年,如果沒有監護人的允許,就算我們有房間,也不能收留你。」
「老闆娘,我年紀比你還要大,不需要監護人。」
媽媽愣了一下。「你的年紀看起來跟吉雅差不多,怎麼可能比我大?」
她居然這樣對媽媽說話,我不禁惱火了。「你就算病糊塗了,或是精神不正常,也不能開我媽玩笑啊!」
她疑惑的看著我們,一臉正經的說:「我沒開玩笑,我的年紀真的比你媽還大呀!」
我正想再說什麼時,被媽媽制止了。「因為你看起來像個孩子,所以需要一位監護人。」
「這樣啊!」女孩皺著眉頭苦思。
「你有監護人嗎?」媽媽又問。
「不知他算不算,我明天就去找他。問了他的聯絡方式後,再告訴你。」
「他住在湖區嗎?」媽媽問。
女孩點了點頭。「他叫小氣泡,你們認識他嗎?」
「湖區的人我都認得,他的本名叫什麼?」
女孩搖著頭。
「既然認識,為什麼不去他家住呢?」我問。
「我只知道他住在湖區,不知道他住在哪兒?」女孩接著對媽媽說:「老闆娘,我沒有帶行李,能不能請你幫我買幾件衣服,就用皮箱裡的錢。」
「沒問題,我明天就去買。」媽媽轉向我吩咐說:「吉雅,你先拿套衣服借她。」
下樓後,我告訴媽媽:「她居然說她是湖神?這人有問題。」
「我也注意到了,她不是一個正常的女孩。」
「那你怎會收留她?」
「她都暈倒了,我不忍心啊。」媽媽柔聲說。
「你真的打算讓她在這兒住四個月?」
「我明天跟她的監護人聯絡,再看情況。」媽媽說著,又不忘叮嚀:「對了,你拿衣服上去時,順便帶些東西給她吃吧。」
我先到廚房拿點心,再回房間拿衣服。
回到閣樓時,我發現她已經躺在浴缸裡了。
浴缸的水面上漂浮著水草,還有些閃閃發亮、看起來像鱗片的東西。為了撈那箱銅板,這個女孩可費了不少工夫。她整個人浸泡在水中,要不是水面上的水草因為她的搖晃而漂動,肯定不會有人發現水裡居然躺著人。
「你多久沒洗澡了?」我嫌惡的看著那缸汙水。
「我住在湖裡,隨時隨地都可以洗澡啊!」她的頭從水裡浮出來,說完後又立刻沉下去。
「又胡言亂語!」我放下衣服,就下樓到後院整理盆栽。
清理完院子裡的雜草後,我趕在太陽下山前到湖邊游泳,一直到天色昏暗才回民宿。
「快去梳洗一下,準備吃飯。」媽媽說。
「那個女孩呢?」我問。
「她入住後就沒下樓,我讓小辰上去請她下來吃飯。」
「她要跟我們一起吃飯?」
「她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我們就多照顧她一點,也可以趁機多了解她。」
媽媽話剛說完,弟弟一臉慌張的跑下來。「那個女孩淹死了。」
「你說什麼?」媽媽和我都呆住了。
「她浸在浴缸裡,連頭也泡在水裡。我叫她,她都沒有反應,一定是淹死了。」
我和媽媽急忙跑上閣樓,果然如弟弟所說的,女孩整個人沉在水中。媽媽急忙拉起浴缸水塞的鍊子,女孩突然坐起身來,疑惑的看著我們。「為什麼要把水放掉?」
我鬆了一口氣,卻也莫名的惱火起來。「怕你淹死啊!」
「我是湖神,怎麼可能淹死呢?」她重新用塞子堵住排水孔,並扭開水龍頭。
「你已經泡了好幾個小時,還不夠嗎?」我問。
「不夠,今晚我想睡在浴缸裡。」她的聲音也比剛來時有精神多了。
「你很奇怪吔,為什麼不睡在床上?」弟弟問。
「床是給人睡的,我不習慣。」她對我笑了笑,然後看著小辰說:「小弟弟,謝謝你特地上來請我下樓吃飯。我現在還很虛弱,需要休息,就不吃晚飯了。」她整個人再度沉入水中。
「不吃就算了,你還是起來吧!在冷水裡泡太久會感冒。」弟弟說。
「比冰還冷的水我都不怕。」她的頭又浮出水面,「感冒是什麼?」
我們被她這麼一問,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怎麼可能連感冒都不知道,少騙人了。」弟弟說。
「她要不是故意逗我們,就是個白痴。」我說。
「既然她不想吃,就別打擾她了。」媽媽說。
下樓時,弟弟突然冒出一句話:「她會不會真的是湖神啊?」
「怎麼可能!」我立刻反駁。
「那她怎會想睡在浴缸裡,而且還把頭泡進水裡?她要怎麼呼吸呢?」弟弟問。
我無法回答。
「你們注意到了嗎?她的頭髮不是黑色的,而是接近水草的墨綠色,散發著淡淡的綠光。還有她泡過澡後,皮膚白淨光滑,很像珍珠的色澤。我剛一晃神,還以為看到了一條魚呢!」媽媽說。
「我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又亮又清澈。」我說。
「我覺得她一定是湖神!」弟弟的口氣更堅定了。
弟弟比我小六歲,暑假後才要上小學。他喜歡看奇幻卡通,對於神怪之說充滿好奇,因而認定了那女孩就是湖神。我不相信她是湖神,卻又無法解釋她怎麼可以一整天浸在浴缸裡,而且不吃不喝。最令人疑惑的是,她非但沒有感冒,精神反而愈來愈好。
難道……她真的是湖神?
(摘錄自〈第一章 帶著銅板入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