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日本國民作家宮澤賢治,
他的童話不專為兒童而寫,
幽默諷刺且充滿溫度的作品,
既打破年齡的界限,也是跨越地域的存在。
詩人高村光太郎盛讚他是少數胸懷宇宙之人:
動畫大師宮崎駿認為賢治先生始終在前面引導著他。
本書是由宮澤賢治的數篇著名代表作組成,包括〈波拉農廣場〉篇幅最長、描繪追尋美好世界過程中遭遇的挫折和覺醒,以及最受世人所知、鼓舞人心的詩作〈不畏風雨〉作為壓軸。
作者的故鄉是位於日本東北地區的岩手縣,擁有得天獨厚的美麗風光,卻也是個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頻發的所在,這裡賦予宮澤賢治更多的可能性,孕育出他獨特的風格與魅力,更是創作靈感的重要來源。宮澤賢治總是誠懇、溫柔的關懷周遭的一切,即使處在艱苦的環境中依然意志堅定。他認為人類以外的動物、植物、礦物,甚至是天體,都是擁有自我的存在,與人類相同,人類能夠與他們進行溝通,進而共存共生。
在他有生之年,他自偏鄉發聲的作品不曾引起太多人的賞識,甚至生前只有一篇作品收過微薄的五日圓稿酬,卻不影響他持續地創作、思考和投入社會活動的熱情。他的作品充滿童趣且富含哲理,總是深刻傳達反欺凌的同理心,呈現悲天憫人之心。甚至曾與同人誌友人一起立下「共同為世上人們的幸福而努力」的誓言!
在宮澤賢治如彗星劃過夜空般短暫生命之後,人們終於發現他難以框架的創作才華和世界觀,作品深植人心,時常收錄於教科書中、一再以各種形式出版、翻譯成多國語言、改編成影視作品等,時至百年後的今天,仍不斷發揮著影響力,這些他是否能夠想像得到呢?
作者介紹
宮澤賢治(みやざわ けんじ, 1896-1933)
日本詩人、童話作家。出生於日本東北岩手縣花卷市。盛岡高等農林學校(現岩手大學農學部)畢業。熱愛登山,以採集礦物為樂。學生時期開始創作詩與短歌,曾向雜誌與出版社投稿童話創作,但往往不被採用,生前收到的稿費僅五日圓。自費出版的童話集《要求很多的餐廳》和詩集《春與修羅》同樣乏人問津,大量原稿直到死後才由弟弟整理出版,受到後世文壇高度評價。經典詩作〈不畏風雨〉等作品散見於日本中、小學課本,經典童話〈風之又三郎〉、〈卜多力的一生〉、〈銀河鐵道之夜〉更被譯為多國語言。在文學創作之外,他一生致力於農業改良活動,成立「羅須地人協會」進行農業指導,後因積勞成疾病逝,享年三十七歲。
目錄
˙導讀__宮澤賢治的生涯與時代(王憶雲/國立臺灣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
奧茲貝爾與大象
橡實與山貓
座敷童子的故事
要求很多的餐廳
虔十公園林
大提琴手高修
波拉農廣場
不畏風雨
˙作者簡介 宮澤賢治
序/導讀
【導讀】
宮澤賢治的生涯與時代(王憶雲/國立臺灣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
宮澤賢治是個難題—或者,該說他是個難以簡略敘述的作家,儘管大抵的作家生涯與作品都是如此。如果我們以某種研究的觀點嘗試談一個宮澤賢治形象,而且力求完整的話,那麼必須請來詩的專家、小說的學者、童話的學者、日本國語教育的學者、宗教學者、熟悉勞動問題的社會學者等,甚至是熟知天文的科學家,坐在一起,或許才能有一個答案。
我想起我第一次走進位於岩手縣花卷市的宮澤賢治紀念館時,驚訝的是除了一般作家手稿、藏書的館藏以外,居然還有樂譜等各種的展品來呈現他對於音樂的喜好。賢治是個古典樂迷,收集了許多唱片,自己也嘗試作曲,同時也填詞(這些曲子讀者有興趣的話YouTube上可以找到)。於是,剛剛提到的宮澤賢治形象討論會議,或許還需要一位音樂家或是樂評。
如此多面向的作家,在現今被廣為閱讀,沒聽過〈銀河鐵道之夜〉名稱的人寥寥可數。比較起作者存活的時期,這狀況其實相當特別。宮澤賢治在生前出版的書,只有可以稱為詩集的《春與修羅》,以及童話集《要求很多的餐廳》,兩者均在一九二四年出版,而且算是自掏腰包。他的創作,在當時除了少數相關人士以外,在文壇可以說是默默無名。在他逝世後,透過草野心平的全力推銷,才讓世人真正看到這位作家的獨特之處,也才會有不到百年的時光,宮澤賢治的全集已經出版過四種:從最早的文圃堂版,還有十字屋書店版、筑摩書房版,以及最新的筑摩書房新校本版。
的確,宮澤賢治是一位生前未能獲得賞識的作家。而且這種前後的落差,包含了空間上的要素。當時的中央文壇便是東京,而宮澤賢治的出生地、求學地(儘管他年輕時有幾次短暫的東京生活經驗)以及主要活動的空間在日本岩手縣,與東京相比,岩手毫無疑問地是偏鄉。因此,偏鄉生產的文學,居然在作者死後迅速地獲得中央文壇的注目,這是日本近代文學中相當罕見的狀況。這罕見的狀況讓文學史難以幫宮澤賢治找個安放的位置,文學史論述頂多在詩,或是在兒童文學的範疇裡稍稍提及這位作家,儘管他留下的作品,以及後來被廣泛閱讀所造成的影響,甚至是以宮澤賢治為核心的文學研究成果,都只能以豐碩一詞來形容(前述的各種全集便是最好的證據)。
當然,能否進入文學史的敘述並不見會是判斷作品好壞的唯一依據(對於作家本人這事可能更不在思考之中),但能以仿若「反攻」的方式從鄉土進入都會,甚至進入教科書,在中心與周邊的固定框架裡,此事自有偶然,也有必然。換個角度說,宮澤賢治製作的作品,或是他耗盡心力想要完成的那些工作(比方說放棄教職,成立羅須地人協會),其實依然與時代緊密相繫,我們能夠去想像那些必然的理由為何。
因此,讓我在這將論述給予一個轉折,也就是—成功的童話作家不單純地只是個童話作家。雖說台灣對於宮澤賢治的宣傳方式,理所當然地集中在童話的框架中,這有著無法深化這位作者存在意義的危機。畢竟,只停留在童話的世界裡,並不能解釋這位作家在死後「反攻」中央文壇且大獲全勝的奇異現象。
在近代文學中嘗試解放個人,探問個人如何存在的脈絡之中,並不會沒有宮澤賢治;在近代日本追求物質層面與思想層面的徹底西化,日本人甚至嘗試信仰基督教的潮流之中,也不會沒有宮澤賢治;甚至是在資本主義無限擴張,壓迫到中下層階級庶民生活,社會主義與馬克思思想相繼興起,勞工與農民在大正時期成為文學家的關注對象,一場嘗試顛覆既存文學體系的風暴席捲而來,這時也不會沒有宮澤賢治。
舉例來說,本書所收錄的〈橡實與山貓〉的確是一篇童話,裡頭有我們能夠理解的情感,也有讓我們訝異的奇幻轉折。故事中還有主角一郎在踏上路途的「奇妙」問答,這個問答的確讓我們一步步踏入異世界的迴旋,但是他所問的對象:栗子樹、吹笛瀑布、白色野菇、松鼠,這些只是想像力的隨機產物嗎?仔細瞧,我們可以看到是動物、植物到礦物以及水,生物與無生物的架構。宮澤賢治的世界觀具有龐大的架構,這樣的架構讓他的童話世界自由橫跨更多的藩籬。在一個專精農業的近代人眼中,除了科學以外,重要的還有位居思想根本的《法華經》信仰。在佛教的信仰與世界認識下,橡實與主持審判的山貓才能構成「一幅信眾朝拜奈良大佛的畫作」。
人類以外的動物、植物、礦物,甚至是天體,都是擁有自我的存在,與人類相同,人類能夠與他們進行溝通,進而共存共生。
宮澤賢治出生於富裕的資產階級,讓他有機會接受各種教養訓練,這點與明治末期開始嶄露頭角的「白樺派」文學家相似,他們擁有站在世界主義(cosmopolitanism)高處的條件。儘管宮澤賢治接受了白樺派那樂觀、肯定自我的正面影響,但他並未因自己身為資產階級而內心掙扎痛苦,無須步上有島武郎那樣悲慘的末路;同時,他也並未將個人自我絕對化到無法掙脫的困境,農村與偏鄉的立場賦予了他更多的可能性。於是我們至少該去讀一讀,他毅然放棄教職,推動羅須地人協會活動時所撰寫的〈農民藝術概論綱要〉,這是一篇相當精彩的藝術宣言。
我們通常會在許多關於宮澤賢治的介紹文中讀到熟悉的那句:「當全世界的人都幸福的時候,才會有個人的幸福」,然後點頭稱是,儘管我們處在一個個人主義無限蔓延的時代。但這只是〈農民藝術概論綱要〉一開始的一小部分,宮澤賢治的論述從勞苦農民的身分開始,個人意識將離開個人,提升到集團、社會,甚至是銀河系。宮澤賢治解釋了為何需要推動農民藝術,農民藝術的本質又是什麼,進而擴大藝術的定義與可能性,甚至要求正確的農民藝術批評,直到「第四次元」的藝術創造,他在最後呼喊著:「我們需要的是能夠含括宇宙的透明意志,巨大力量與熱情」。
那是宮澤賢治在一九二六年所寫下的文字,也是我們現在重讀宮澤賢治作品,若是想要多理解一點這個作家所創造的世界何以如此特別的關鍵線索。在百年以前,這個大正與昭和的時代交替之際,他誠懇且充滿意志的這則宣言,或許是另一個在「當代」閱讀的開始。
內文試閱
〈橡實與山貓〉
某個週六傍晚,一郎家收到了一張奇怪的明信片。
金田一郎先生
你好嗎?
明天有一場很辣手的仲裁, 要請你過來一躺。
請不要帶那種會射出咚西飛來飛去的武器。
九月十九日 山貓敬上
這張明信片不僅字跡凌亂,墨水還沾得亂七八糟的。然而,一郎收到後卻雀躍不已,他悄悄將明信片收進書包,在家中又蹦又跳。
即便到了上床睡覺的時間,他還是興奮得不得了,腦中淨是山貓喵喵叫的樣子和仲裁的情景,一直到半夜都睡不著覺。
隔天當一郎醒來時,天已經全亮了,走到屋外一看,只見四周的山巒在湛藍的天空下一字排開,水嫩得彷彿新生一般。他急急忙忙吃完早餐,一個人沿著溪流旁的小徑往上游走。
清風徐徐吹來,將栗子樹上的栗子吹得七零八落。一郎抬頭問栗子樹:
「栗子樹,栗子樹,你有看到山貓經過這裡嗎?」
栗子樹沉默了一會兒說:「山貓今早乘著馬車往東邊去了。」
「東邊?那不正是我走的方向嗎?怪了,我再找找看好了,謝謝你,栗子樹。」
栗子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將栗子抖落。
一郎繼續往前走,來到了吹笛瀑布前。這裡的白色崖壁正中央開了一個小洞,溪水從洞裡噴出形成一條瀑布,發出笛子般的響聲並順勢往山谷下衝,所以才有了吹笛瀑布這個名字。
一郎對著瀑布喊道:
「嘿!吹笛!你有看到山貓經過這裡嗎?」
瀑布用嗶嗶聲回道:
「山貓剛才乘著馬車往西邊去了。」
「怪了,西邊不是反方向嗎?算了,我再找找看好了,吹笛,謝謝你。」
瀑布沒有回話,只是繼續吹著笛子。
一郎繼續往前走,來到了一棵櫸樹下,樹下的白色野菇組成了樂隊,正叮叮咚咚地演奏奇怪的曲子。
一郎彎下腰問:「嘿!野菇,你們有看到山貓經過這裡嗎?」
香菇回答:「山貓今天一早就乘著馬車往南邊去了。」
一郎感到十分困惑,「南邊是那座山的方向對吧?這就怪了,算了,我再找找看好了,野菇,謝謝你們。」
野菇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忙碌不休,叮叮咚咚地演奏奇怪的曲子。
一郎繼續走了一段路後,來到一棵胡桃樹下,正巧看到一隻松鼠跳上樹梢。一郎急忙招手叫住牠:
「嘿!松鼠,你有看到山貓經過這裡嗎?」
樹上的松鼠將手放在眼睛上方做出望遠的姿勢,看著一郎說:
「今早天還沒亮,山貓就乘著馬車往南邊去了。」
「南邊?怪了,你是第二個看到牠往南方去的,算了,我再找找看好了,松鼠,謝謝你。」話才說完便不見松鼠蹤影,只見胡桃樹頂端的樹枝搖搖晃晃的,一旁的櫸樹葉瞬間閃過一道光芒。
一郎又走了一小段路,溪流小徑愈來愈窄,最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條通往榧樹黑森林的小徑。一郎沿著那條小徑爬上一道陡坡,頭上的榧樹樹枝一層層地交疊在一起,將坡道遮得暗無天日。一郎漲紅著臉,滿頭大汗地爬上陡坡後,森林突然重見光明,瞬間亮得刺眼。一片美麗的金色草地印入了他的眼簾,草地在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是,周遭是一片橄欖綠色的高大榧樹。
草地的正中央站著一個身形怪異的矮小男子,他雙腿彎曲、手上拿著皮鞭,一語不發地盯著一郎瞧。
一郎慢慢走近幾步後,不禁嚇得呆站在原地。男子是個獨眼龍,沒有視力的那隻白色眼睛正微微抽動,他穿著像是外套又像是短褂的古怪服裝,雙腿彎曲得有如山羊一般,腳掌看上去跟飯勺似的。一郎心中雖然害怕,但還是故作鎮靜地問道:「請問你有看到山貓嗎?」
男子瞥向一郎,呲牙咧嘴地笑道:「山貓大人等等就會回來,你是一郎先生吧?」
一郎嚇得倒退一步,說:
「對,我是一郎沒錯,你是怎麼知道的?」
看到一郎的反應,身形怪異的男子笑得更開心了。
「你看了明信片了吧?」
「看了,就是看了才來的。」
「那張明信片寫得很差吧。」男子低下頭難過地說。
一郎心生憐憫,趕緊出言安慰道:「不會啊,寫得很好呢!」
聽到這番稱讚,男子大喜過望,興奮得直喘氣,連耳根子都漲紅了。他趕緊拉開衣領,讓風吹進衣服裡。
「字也寫得很漂亮嗎?」男子接著問。
一郎聞言忍不住失笑出聲,「很漂亮,連五年級都沒辦法寫得那麼漂亮。」
男子臉色一沉,有氣無力地說:「你說的五年級,是小學五年級嗎?」
一郎見他如此沮喪,急忙回道:「不是,我是說大學五年級。」
男子再次恢復了好心情,欣喜若狂地哈哈大笑,彷彿整張臉只剩下嘴巴似的。
「那張明信片是我寫的喔!」他高聲喊道。
「請問你是?」
面對一郎的詢問,男子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回道:
「吾乃山貓大人的馬車車伕。」
話才說完,森林頓時狂風大作,吹起了一陣草浪,車伕也連忙畢恭畢敬地行禮。
一郎不明所以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山貓就站在自己身後,穿著一身日式華服,睜著一雙渾圓的綠色大眼。看著山貓的樣貌,一郎心想,山貓果真有一雙尖尖的立耳。
見山貓向自己鞠躬致意,一郎也鄭重地回禮。
「你好,謝謝你昨天寄明信片給我。」
山貓搓了搓鬍鬚,挺出肚子說:
「你好,謝謝你特地過來。老實說,這個案子從前天起就吵得天翻地覆,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仲裁,所以才想說聽聽你的意見。你先稍作休息,橡實們馬上就到了,我每年都被這件事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山貓從懷中取出一盒捲菸,自己叼了一根後,拿出另一根問一郎:「要不要來一根?」一郎愕然回道:「不用。」山貓見他如此反應,先是大氣地笑道:「呵呵,你年紀還太小了。」然後刷火柴點菸,故作誇張地皺起臉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口青煙。山貓的車伕在一旁站得直挺挺的,卻被這波操作惹得菸癮大作,痛苦得直流眼淚。
就在這時,一郎的腳下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鹽爆聲。他詫異地屈身一瞧,才發現草地上到處都是閃亮亮的金色圓形物體,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都是穿著紅褲子的橡實,少說也有三百顆以上,大家吱吱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啊,他們來了,跟螞蟻似的。喂,你快去搖鈴,今天那邊的光照比較充足,去把那邊的草給除乾淨!」山貓見狀,連忙丟掉手中的捲菸,對馬伕發號施令。馬伕急急忙忙從腰間拿出一把大鐮刀,三兩下便除掉山貓前方的野草。只見閃閃發光的橡實從四面八方跳了出來,七嘴八舌地各說各話。
緊接著,車伕拿出搖鈴,叮叮噹噹地搖了起來,待鈴聲傳遍了整座榧樹森林,橡實才稍微安靜下來。不知不覺間,山貓已換上一席黑色緞面長袍,煞有其事地坐在橡實群前。一郎心想,這景象還真像一幅信眾朝拜奈良大佛的畫作。接下來,車伕「啪!啪!啪!」的甩了兩、三下鞭子。
頭上是一望無際的藍天,腳下是閃閃發光的橡實,景色十分宜人。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開庭了,你們到底鬧夠了沒?差不多該握手言和了吧?」山貓語帶威脅,表情卻是藏不住的憂心。然而,橡實卻不肯聽話,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不行!再怎麼說都是尖頭的最厲害,我就是頭最尖的那一個!」
「才不是!明明就是圓頭的最厲害,我的頭最圓!」
「大才好!明明就是用大小來決定的!這裡我的個頭最大!我才是最厲害的!」
「胡說八道!我比你大很多好嗎?昨天法官已經認證過了!」
「亂說!是用身高來決定的!高的才厲害!」
「力氣大的才厲害!應該要比力氣!」橡實們各說各話,現場簡直像戳到蜂窩一般,吵得沒完沒了,惹得山貓大吼:
「吵死了!你們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肅靜!肅靜!」
車伕「啪」的甩了一鞭,橡實們才乖乖閉上嘴巴。山貓搓了搓鬍鬚說: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開庭了,你們到底鬧夠了沒?差不多該握手言和了吧?」
橡實們聞言,又開始爭論起來。
「不行!尖頭的最厲害!」
「才不是!明明就是圓頭的最厲害!」
「大才好!大個頭最厲害!」
「胡說八道!我比你大很多好嗎?昨天法官已經認證過了!」
「亂說!是用身高來決定的!高的才厲害!」
「力氣大的才厲害!應該要比力氣!」橡實們再次各說各話,吵得不可開交。
「閉嘴!吵死了!你們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肅靜!肅靜!」
車伕「啪」的甩了一鞭,橡實們才乖乖閉上嘴巴。山貓搓了搓鬍鬚說: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開庭了,你們到底鬧夠了沒?差不多該握手言和了吧?」
橡實們聞言,又開始爭論起來。
「不行!我不同意!頭最尖的⋯⋯」
見橡實又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吵,山貓又大吼:
「吵死了!你們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肅靜!肅靜!」
車伕「啪」的甩了一鞭,橡實們才乖乖閉上嘴巴。山貓悄悄對一郎說:
「事情就是這樣,你有好辦法嗎?」
一郎笑著回答:「不如這樣吧,你就跟他們說,你們之中最蠢、最狼狽、最醜的就是最厲害的。這是我聽人講經時學到的方法。」
山貓恍然大悟,他向一郎點了點頭,然後裝模作樣地解開長袍衣領,微微露出黃色華服,對橡實們說:
「好了,都給我安靜!我在此宣布,你們當中最弱不禁風、最愚不可及、最狼狽不堪、最不堪入目的,就是最厲害的!」
聽到這番話,現場瞬間鴉雀無聲,所有橡實都愣在原地一聲不吭。
仲裁結束後,山貓脫下黑色長袍,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握住了一郎的手。車伕也是喜出望外,連甩了五、六下皮鞭。
山貓對一郎說:「真是太感謝你了,這麼棘手的仲裁,你只用了一分半鐘就迎刃而解,我一定要聘請你當我們法院的榮譽法官。之後可以請你收到明信片就過來一趟嗎?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一定到,但謝禮就免了。」
「不行,禮是一定要給的,這是我的原則。以後明信片上就寫金田一郎先生鈞啟、法院謹寄,這樣可以嗎?」
「可以的。」一郎回道。
山貓不停搓著鬍鬚,眼睛眨啊眨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半晌才下定了決心問道:「內文如果寫『有案件要請您明日出庭』可以嗎?」
一郎笑說:「這樣寫好像有點怪怪的,還是換個寫法吧。」
山貓似乎覺得自己失言,一臉遺憾地搓弄著鬍鬚,低著頭沉思一陣後,才妥協般地抬起頭說:「那內文就照之前那樣寫吧。還有,今天你要什麼謝禮?是要一升黃金橡實,還是鹽漬鮭魚頭呢?」
「我想要黃金橡實。」
山貓似乎很慶幸一郎沒要鮭魚頭,牠迫不及待地對馬伕說:「快去準備一升橡實,湊不到一升的話,就用鍍金的橡實湊數,快!」
車伕將剛才的橡實放入量器中,測量一番後大喊:「正好有一升!」
山貓的華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閉著眼睛邊打哈欠邊說:「好!你快去準備馬車!」半晌,馬伕便弄來一台白色大野菇做成的馬車,拉車的馬兒不僅奇形怪狀,顏色還是鼠灰色的。
「那我們就送你回家囉。」山貓說完,便和一郎一同坐上馬車,馬伕則將橡實盒放入車中。
馬伕「啪」的甩了一下皮鞭——
馬車駛離了草地,草木有如裊裊煙霧一般開始擺動搖晃。一郎看著黃金橡實,山貓則一臉恍惚地看著遠方。
一路上橡實的金色光芒愈來愈淡,馬車停下後,就變回了再普通不過的褐色橡實。剎那間,穿著黃色華服的山貓、馬伕、野菇馬車⋯⋯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一郎拿著一盒橡實,呆呆站在自己家門前。
之後一郎再也沒收到山貓寄來的明信片,一郎偶爾也會後悔不已,早知道當時讓牠寫「有案件要請您明日出庭」就好了。(未完)